《瑶琴弦断》简介
《瑶琴弦断》精彩节选
前些日子春蒐,回宫的路上却遇到了山体滑坡,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们在那里足足被困了五天,长长的队伍被堵在半路,竟望不到头。
五天,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镇西将军燕捷一举铲除了边境通敌的叛徒,凭借着从秦王府里找出来的消息,把埋伏在城外虎视眈眈的西域军队杀了个措手不及。
秦王意识到这件事时,已经来不及了。
秦王府世子妃容氏持证据在御前陈情,上书秦王和世子的累累罪行,从贪污受贿到强抢民女,人证物证俱在。
又有人弹劾丞相赵锋与秦王勾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圣上大怒,把秦王和赵家全族关入了大牢,听候发落。
容宛蕙因为前面那道和离的圣旨,没有受到牵连。但官兵在秦王府里搜到了一张纸,落款是半个月前,印了秦王府主母的宝印,内容是遣散府里的所有侍妾逐出府去,今后与秦王府再无瓜葛。
官兵看着满院子的女人十分头疼,请示了上头的意思后,干脆把这些应该早就被“逐出去”的妾室们放了。
容宛蕙从马车上下来,抓住一个妇人的手把她扶上车。
“嬷嬷,你带他走,快,再不走来不及了。”
“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记住,你从来不是秦王府的人,皓儿也不是秦王的孙子,不要再提王府半个字,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容宛蕙站在原地,看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城门,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收起思绪,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皇上,容家大小姐偷偷把秦王的孙子送出去了。”
皇帝翻着手里的折子:“朕知道。”
他当然知道。
这也代表着,他默许了。
所以狱卒们对乔装打扮但还是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容宛蕙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用斗篷和兜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递令牌的那只手,一看就是个千金小姐的手。
容宛蕙提着灯,跟着狱卒一路走到了最底层的一间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走进去,摘下了兜帽和披风。
“是你。”赵启说,“我应该直接杀了你。”
“可惜你没有。”容宛蕙在椅子上坐下,“你也杀不了我,不是所有事都会如你所愿的。”
赵启喘了几口气,他已经受过了一轮又一轮的重刑,膝盖骨碎了,左手手筋被挑断,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往外渗着血。
“现在,你可以杀了我了。”
容宛蕙摆弄着指甲,漫不经心地答道:“杀你?为什么要杀你?”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欣赏牢狱里的风光?”赵启吃力地笑道,“想不到容小姐喜欢看这个。”
容宛蕙没理他,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你的供状我看过了,但还少了一条。我替你写好了,你摁个手印。”
“对我来说,这条罪名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不,很重要。”容宛蕙把状纸重新收好,勾起嘴唇,“我说过,我会让你还回来。赵大人,按照我朝律法,官吏欺辱妇女,当处宫刑。”
她没再停留,更不想听到一丝哀嚎脏了耳朵。
“小姐,快些回府吧。”燕回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可别再三天两头铤而走险了。”
“没事的。”
容宛蕙用余光看向斜后方的侍卫,虽然穿着普普通通的盔甲,但她认出来了这是皇帝的亲信。
大概能猜到,皇上也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今日林公子将聘礼送来了,夫人说——燕将军,您何时回京的?”
容宛蕙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男人,然后点了点头:“燕将军。”
燕捷看着她:“聘礼?”
容宛蕙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要成亲了?”
“谁说的?”她拧起眉头,“燕将军久不在京城,是不是听错了?”
燕捷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板起脸:“嗯,是听错了。”
容宛蕙点点头,抬脚就要走。
“容小姐日后有什么打算?”燕捷叫住她,“你、我……”
她回过头,露出些疑惑的表情:“打算?我没什么打算。”
早就折腾累了,若是说还有什么打算,可能只想留在父母身边尽孝,看着弟弟长大成人。
只要能平安,别的都不重要。
燕捷沉默了一下,然后安静地点了下头,告辞离开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燕捷曾想去容府提亲。
奈何还没准备好就被接二连三的事打乱了,父亲病逝,边关告急,他甚至来不及为父亲守孝,急匆匆就领兵去了。
再回来,容家的大小姐已经是秦王府的世子妃了。
嫁谁都好,除了秦王府那个草包。
燕捷站在原地想起了往事,出了一会儿神,再抬起眼皮时,容宛蕙已经走了。
他想等守丧期满就去提亲,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
容宛蕙在京城开了一家书院。
她似乎没什么目的,只是想打发打发时间。
书院请了一位年轻先生,还有几位女子跟她一起打理。她也不收学费,若是有人想来,她就收下这个学生,让他读书,也让他可以吃上一口饭。
梅雨季过后,每到天气好的时候,容宛蕙常在后院晒书。
最常跟她一起的,是一个名唤李妧的女子。
若是有从前秦王府的人在,定能认出来,这是从前的李姨娘。
“夫人,容少爷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容宛蕙把手里的书放下,“不好好读他的书,一天到晚往我这跑——燕将军?你怎么来了?”
她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燕捷,又看了看燕捷旁边的容稷,
容稷笑嘻嘻地凑上来:“长姐,燕大哥说他有话对你说,我就带他过来找你了。”
容宛蕙“嗯”了一声:“燕将军有什么事吗?”
容稷对着李妧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转身就走。
“是有件事想与你说。”燕捷侧过头,干咳一声,“我想问容小姐,你——”
容宛蕙专注地听着:“我?我什么?”
“你可愿意……”燕捷皱起眉,良久才说,“我新得了几本古籍,你也知道,我不擅文墨,在我手里也是浪费了,可否把这几本书送到你的书院里?”
“自然。”容宛蕙心里觉得奇怪,“那就多谢燕将军了。”
“好。”燕捷似乎松了一口气,“改天我给你送来。”
她笑笑:“那多麻烦你,我让稷儿去取,燕将军事忙,不必为这些琐事奔波。”
“不麻烦。”看着容宛蕙的笑颜,燕捷忽然也笑了,“我很乐意。”
他不常这样笑。
“长姐,你们说完了吗?”容稷探了个头进来,“二姐今日回门,爹娘叫我们早些回去。”
“这就来了。”容宛蕙朝燕捷欠了欠身,“今日家中有事,失陪了。”
燕捷回了一揖,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又转过身来看了看天色,把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摆好。
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莫名想起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燕捷变成了书院的常客。
不是来送书就是来送笔墨,后来可能是实在没什么好送的了,送了一盒点心。
除了送东西,他还很喜欢到书院帮忙,偶尔还会给孩子们讲一段兵法。
容宛蕙不傻,这其中的意味,她看得出来。
但看得出来又如何呢?
她早就不想再嫁人了。
“燕将军啊。”容宛蕙叹了口气,“你最近——”
“最近天下太平,我无需出征。”
“也好。”她点点头,“可是,你也不必每天来我这里的,我什么都不缺,也忙得过来。”
燕捷有些窘迫:“我只是……”
只是想见你。
容宛蕙低下头:“你不该来的。”
是不该来,不是不想让他来。
她叹了口气,转身想走。
“容宛蕙。”燕捷叫住她,“我想娶你,你可愿意?”
她良久没说话。
心底有很多声音,比如她曾经和离过,比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曾是世子妃,比如她下过决心不再成亲,比如她觉得一个人也很自在。
可是,这些声音,似乎被什么盖过了。
燕捷大步走到她面前:“我家中只有我一人,你不必侍奉长辈。我从前不近女色,在遇见你之前更不知情爱是什么滋味,我可以立下凭据,以后绝不会有妾室。我是武将,官场浮浮沉沉,我没什么跟人勾心斗角的心思,我的夫人也不必操心这些虚与委蛇的事。”
容宛蕙小声念叨:“虚与委蛇这个词,似乎用的不太恰当。”
“你能听懂就好。”燕捷紧张的很,喉咙微微动了一下,“那你——”
“说的好听。”容宛蕙撇撇嘴,“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啊?”
燕捷笑笑:“以后你若是不满意,随时休了我就是了。”
容宛蕙脸一红:“瞎说什么!”
她忽然觉得紧张,绕过燕捷就往外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必与我说了,我、我先回家去了。”
那年的冬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
衬得十里红妆格外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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