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晴岚在门口迎接我。
她走过来轻轻扶住我,「阿姊,身上的伤还好吧?」
我摇摇头,示意没事。
一个多月前与南蛮的交战虽然险胜,却是我受过最重的一次伤。
一支毒箭几乎射穿了我的腹部。
箭头是南蛮特有的倒钩型,强行取出只会搅烂伤口,更深地扣进血肉里。
等回到军营找军医剖腹取出时,毒药已深入体内,对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阿姊,他有没有给你解释?娶西夏公主只是权宜之计对不对?」
晴岚凑过头来问我,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当年我为他披甲上阵守卫边疆,他替我力排众议封帅出征,京城中人人皆议论此事,成了一桩佳话。
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
我继续往府内走,用手指轻轻推了一把她的脑袋。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过问。」
她停住脚步,面上显出一丝不忿,眼睛瞪得溜圆。
「他没有找你解释对不对?楚怀安真不是个东西!亏我之前……唔。」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微微皱眉,「辱骂当今天子,你不要命了。」
晴岚拉下我的手,神色委屈,「阿姊,我只是替你不值。兄长平日里最疼你了,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会去找陛下给你讨个公道的。」
「可现在父亲和兄长都不在了,还要靠你背负骂名上阵杀敌来撑起这个家,我们镇国公府何时到过如此地步。」
眼里渐渐蓄起水汽,晴岚用力抹了抹眼睛。
我摸摸她的头,心里也有一丝酸涩。
「只要我还在一天,镇国公府就一天不会倒。晴岚,你记住,谢家的女儿照样能扛起家族门楣。」
我去了母亲的院子给她请安。
母亲的鬓角添了几缕华发,但依然难掩她雍容的气度。
自父亲走后,她便失了许多生气,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们这些儿女了。
「允儿,你受苦了。」
我在母亲怀里,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鼻子泛酸,我用力眨眨眼,笑着说:「娘,这是我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苦不苦。」
怕母亲看出异样,我松开她,抱了一把她身边的小糯米团子,语调轻快。
「岁安今天有没有用功读书?阿姊可是会考你的哦。」
小团子抿着一张小嘴,偷偷将身子立起来一点,乖乖点头。
「有的,岁安今日正学到《越绝书》的第六卷,温习之后又练了一百张大字,背诵了《素书》和《忍经》。」
我忍不住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蛋,「岁安真棒。」
谢岁安是父亲的遗腹子,今年六岁。
当年父亲受伤卧病在床,不过半年便溘然离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他未出世的儿子。
母亲悲痛过度,没过多久便产下一子。
由于还未足月,这个孩子体弱多病,好几次差点没能活下来。
于是母亲给他取名为岁安,希望他能顺利长大,岁岁平安。
他出生不久我便上了战场,从此甚少回家。
小家伙被教得知书达礼、嘉言善行,或许是多年未接触,对我始终还是不算太亲近。
不过没关系,岁安是镇国公府最后的血脉,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平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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