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疏理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或许是从我大二那年,他越来越少的电话,以及电话里每次结尾的如释重负。
又或许是更早,那时我们的生活已经天差地别,他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也遇见了更好的人。
大三那年,我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整日整日睡不着觉,常常睁着眼睛到天亮,舍友劝我去看医生。
可我摇头,卡里的余额不多了,有时候,没钱的人是没资格生病的。
年初我咬牙买了一个贵一点ipad,在网上接单,可赚的钱也只够自己生活。
陈北熙和别人去外面创业了,说最近很忙,于是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后来我给他发了微信他迟迟未回时,我心里的那根弦像是忽然断了,我买了当天的火车去他学校找他,蹲在他校门蹲了一整晚。
却见他和另一个人姿态亲密地靠在一起,那人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而他笑着将她拥在怀里。
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见江黎。
第二次高考后的暑假,陈北熙带我去京市,介绍我认识了他的朋友。
其中便有她,那是他同系的同学,他们在一个社团里。
江黎明媚的笑有些灼伤了我的眼睛,她落落大方地坐在我对面,姿态亲昵地和陈北熙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而我盯着碗里的菜,尴尬又局促得如同外人。
当她问起我学校时,我不可避免产生了些许自卑。而陈北熙,一边往我碗里夹着菜,一边和旁人说着玩笑话。饭桌上他们抽起了烟烟味缭绕,我只觉得有些呛,抬头看见他轻佻而熟练的动作,只觉得他变了许多。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见他们去了游乐场,又去了电影院。两小时的电影,我就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手机,才恍然发现,原来现在多数时候是我主动,而他只回寥寥几个字。
我就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通红,一直等着,远远看见他们出来时,江黎唇上的口红已经花了。
我不远不近地跟着,看见他们进了一家酒店。
他们似乎发现了我,陈北熙回头望了许久,我就躲进了人群,佯装去路边商店买东西的人。
那天的小吃店里有什么东西我都忘了,只记得有人安抚颤抖的我,问:「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那时我的精神状态便已经很差了,我看着他们,周围人群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叫我看不真切。
我去了附近的酒吧厕所,哆哆嗦嗦打电话给了陈北熙。
电话一直响了又挂,三十多通电话,他一通没有接。
我将手机关了机,找了家宾馆,洗了通澡睡下了。
那夜我没有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即便我感觉身心俱疲。
我真恨他,真想拿刀去砍死他,明知我最怕被抛弃,可他还是将我抛下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陈北熙的面容忽然在我的世界里变得狰狞起来。
他的电话是第二天早上打回来的,我哭着告诉他,我被人强暴了。
他很急,在电话那边一直问我在哪里,我给他发了个地址,然后冷静地开始布置现场。
他来后一直安抚着我,替我穿好凌乱的衣服。
而我红着眼睛,去亲吻他吻过别人的唇。
我抓着他,问:「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摇头,没有丝毫犹豫:「不会。」
「那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犹豫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尖声质问:「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陈北熙说:「不会,不会的,我们结婚。」
他没有怀疑我,可能是觉得我不会骗他,也可能是太过惊慌失措。
于是我们就结婚了,他像是急于证明对我的爱,来表明不会抛弃我的决心,当日便买票回家偷走了户口本,
拿到红本那天,我们住在一个小旅馆里,身边的人翻来覆去,我却睡得格外安稳。
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利用他最后一点爱,将他留在我身边。
婚后他对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他甚至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我的城市。
这件事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在我大四毕业那年,也就是我们婚后第二年。
彼时我刚收到了一家大厂的offer,专门负责游戏人物立绘。
那天我回到家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目光黑沉沉看着我,问我:「为什么要骗我?」
我换鞋的动作一顿,然后抬眼看他:「所以呢?」
他似乎气急,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着,我抬眼看向他,声音很冷静:「你很生气?」
他似乎是因为我的态度而气笑了:「你觉得不应该吗?」
「那我问你,那晚你在做什么?我给你打了二十多通电话。」我去倒了一杯水。
他坐到沙发上,声音软了下来:「阿弥,我没打算和你吵架。」
我弯着眼睛朝他笑:「陈北熙,那晚你和江黎去开房了。」
我看见他颤抖的手,最后捂着脸,不知是笑还是哭。
「阿弥。」他红着眼睛,抓住我的胳膊,「那件事发生后我总在想,要是我那天……」
他话顿住,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一直以为我被欺负了,将我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他那天犯下的错。他觉得,他要是回了微信,要是他接了电话,要是他没有和江黎在一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后来才知,这一切本就从未发生,他是被一起长大的姑娘骗了,以至于他又将这份歉疚转移到了江黎身上。
我问:「你要和我离婚吗?」
他将我抱在怀里,浑身颤抖,让我觉得心惊。
「不离,死都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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