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那场梦境中看见过自己的结局，恶毒女配的宿命，无非是给身为主角的周时谦和她初恋做嫁衣，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剧情控制，最终一步步走向毁灭，而程熠的放弃，则是最后一根稻草。

按照设定好的路线走，女主一路都在得到，女配却一路都在失去。

如果我的设定是喜欢周时谦，那么清醒挣脱剧情后我会重新找回喜欢程熠的意识。

可程熠呢？现在的程熠呢？

那一笔带过的十年喜欢，是到了十年期限不再喜欢了，还是他同样摆脱了剧情设定，拥有了他自己的意识，而真正的他，是不喜欢我的。

那天晚上听完他说的话后，从头到脚，血液像是被冻结在血管，浑浑噩噩跑回家，我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翻出了许多画稿，每一张关于程熠画稿的背面，都写着日期，最后一张的日期是遇见周时谦的前一天。

太久了，我太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了，久到我已经画不出他的脸了，久到……我转身时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过往的经历像电影画面般一幕幕略过我的脑海。

初一那年，我意外落入湖中，在所有人都惊呼时，程熠没有一秒钟的犹豫，紧跟着我跳入湖里，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高二那年，我被困在着火的器材室，是程熠逆着人群在消防员到达前将我带了出去，他的腰侧留下了一小块烧伤。

高考后，我们一起去旅行，途中遭遇车辆侧翻，程熠想也没想将我护在怀里，额上的血滴进我的眼里，被救之后他昏迷了一个多月。

大三那年，我和周时谦闹分手，被他丢在大马路上，程熠冒着大雪找了我一晚上，第二天我求他帮我联系周时谦。

直到上次自杀进医院，我哭着让程熠找来周时谦，在跟着周时谦离开时，听见程熠说:「宋悦，最后一次了。」

紧接着，画面迅速变化，程熠冷漠地站在我面前一遍遍告诉我:

「宋悦，我不喜欢你了。」

「宋悦，喜欢你的不是我，是那个纸片人程熠。」

「宋悦，清醒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我捂着耳朵求他不要说了，他停下了后转身就要走，见他要走，我又慌张地想去抓他的手，惊呼出声:「程熠——」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白色，我正抓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中还捏着温度计。

程熠轻轻挣脱开我的手，声线平淡:「你已经昏睡三天了。」顿了顿，他又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宋悦，我和你说过，没有谁值得你伤害自己的身体……包括我。」

明明他就在眼前，可我还是感觉心很空，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俯身帮我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以后别这样了，你父母会担心。」

眼角酸得厉害，我哑声问:「那你呢？你会担心吗？」

他抬头，眼里毫无波澜，理智到可怕，「无论如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呵。

颤着手死死揪住他衣袖，我盯着他沉静的双眼哽咽道:「程熠，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你呢？」

他眉心紧紧蹙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同那天一样，他掰开我的手指，眼里一片清明:「宋悦，太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这几个字的杀伤力强到我眼前一阵发黑，久久说不出话，整个人犹如当初落湖溺水窒息，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握紧我的手，而是静静地站在岸上看着我慢慢沉下去。

良久的沉默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蓝色信函:「当年你为了他放弃的机会，这一次，不要再放弃了。」

信函……

当初和周时谦在一起时，他正处于创业最艰难的时期，我为了能陪着他，亲手撕掉了这封推荐信，放弃了自己成为设计师的梦想。

我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程熠死死扣住我要撕掉信函的手，双目通红，「宋悦，你不是说过要成为最厉害的设计师吗？他凭什么将你阻碍在梦想的起点?」

「凭我喜欢他。」

后来，我撕了信函。

可手中的这封，明显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