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后,我偶尔会做噩梦。
频率不多,但是每次都会在别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天夜里,我哭着惊醒。
江政初第一时间摁亮了台灯,抱住我,「绵绵,做噩梦了吗?」
我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
「救救我,好多血——」
江政初一听这话,脸色突然发白,「你想起什么了?」
我头痛欲裂,缩成一团,紧攥着江政初的睡衣,「没……别……担……心。」
江政初默默抽出纸巾,替我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稳健的心跳声给我带来一丝安宁。
我困得要死,很快倚着他又睡着了。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江政初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第二天,他破天荒没有去上班。
和心理医生的约定时间就要到了,我穿好衣服,提着手提包,在门口被他拦住。
「你要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出……去……玩。」
他莞尔一笑,「带上我。」
我有些担忧,江政初别是老婆奴之类的吧。
太粘人了也不好,总不能我去哪都得把他带上。
江政初似乎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是,老婆奴,去哪跟到哪儿。」
那我不去了。
江政初和我在客厅里坐着,大眼瞪小眼,直到我跟心理医生约定的时间过了,他才起身去公司。
我披上外套,出门打了车,因为医生说约不上可以下午三点后去找她。
这个时间医院的人不多。
心理诊室更是少之又少。
我走过拐角,发现医生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
他身影透过磨玻璃照出来。
「……我是江绵绵的家属,我希望停止治疗。」
敲门的动作停在半空,我认出了江政初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江总,这件事得由她本人来做决定。」
「没必要,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江政初态度强硬,撂下这句话,起身拉开门,跟站在外面的我打了个照面。
原本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绵绵——」
我躲开他抓我的手,后退了几步,扭头就走。
江政初两三步追上我,拉住我的手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让我听到吗?
我拒绝跟他对视,一路上车,都没看江政初一眼。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敢跟我说话,一直拿余光偷偷瞧我。
窗外人来人往。
我掏出手机,敲了几个字:「你不该干涉我的隐私,也不可以替我做决定。」
叮咚,江政初手机响了。
他认真地读完,回了一条:「可是你晚上做噩梦。」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绵绵,治不好不会怎样。」
也就是这句,勾起了我的心酸。
没有人会一辈子喜欢慢半拍的累赘。
因为这个毛病,我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
我的人生永远慢别人半步,活在江政初筑造的茧子里,单调得可怕。
要是能治好,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是个成年人了,你手不要伸太长!」
很长一段时间,江政初没有给我回复,只是侧头盯着窗外,脸色冷淡。
很明显,他也生气了。
不然就该争分夺秒地处理文件,而不是对窗外卖煎饼果子的阿姨感兴趣。
我扁扁嘴,鼻子发酸。
吸溜……
鼻涕出来了。
望着窗外的江政初狠狠蹙起眉,叹了口气,把我勾过去抱着,低声说:
「你要是不痛快打我,别哭了行吗?」
眼泪啪嗒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心里憋着东西,给他发了一条,「我不想给你当累赘。」
「不想让你那么累。」
「如果我能正常说话,就可以帮你扛一扛担子——」
江政初的手掌盖在我的手机上,俯身吻住了我。
唇边化进了眼泪,又咸又湿。
我闭着眼睛,能感觉湿漉漉的睫毛刷在他的脸上。
江政初托着我的后腰,动作很轻很轻,每个呼吸都给我带来直击心灵的震颤。
「绵绵,咱们不吵了好吗?」江政初将头抵在我颈窝下,轻轻喘息,声音发哑,「我都听你的,但是难受的时候,不要瞒着我,成吗?」
我抱紧他的腰,拍拍他的后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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