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谈蕊的跨洋电话是在深夜,她在电话那端语无伦次,甚至有轻微的颤音,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压下,柔声劝慰她慢慢说。
她哽咽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说晚上和顾熠一起吃完饭回来后顾熠就突然昏迷,而且呼吸短促,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冷静地问他们今晚吃了什么,她断断续续地回忆,直到我打断她,顾熠是食物过敏,要立马去医院。
我隔着重洋打急救电话,妥帖安排好一切,然后仔细叮嘱告知谈蕊顾熠曾经的药物过敏史。
做完这一切后我立马去看航班信息,最近的一班飞机也在五个小时之后,我立马订票。
等我赶到波尔多当地的医院已经是隔天凌晨。
我着急忙慌地冲进病房,顾熠已经清醒过来,还在打吊滴,英俊的脸肿着,像是心灵感应一样,在听见声音的时候他偏头朝门口望过来,看见我就笑了,一点也不意外我能这么快地赶过来,他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安慰我:「没事别怕,我好好的。」
我长舒一口气,然后才微笑着和谈蕊打招呼,她坐在病床的另一侧,整个身影笼罩在阴影处,在我微笑问好的声音中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我,然后含蓄地轻轻朝我点头。
这探究的视线令人不悦,我偏开视线,压下心头的那种不适。
从波尔多回去一个星期之后,顾熠和我说谈蕊想请我吃饭,说是为了感谢我在波尔多那晚的相助。
又生分又客气,带着不动声色的主权宣示,我倒无所谓,主要是顾熠希望我们相处愉快,于是我就去了。
那并不是一顿难熬的晚餐,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进退的分寸在哪里,只除了酒店经理亲自送来一瓶国窖1573,开盖的时候她陶醉地眯了眯眼睛,美人眯眼也是好看的,像一只慵懒的猫。
只是我并不懂酒,尤其是白酒,她给我斟酒的时候顾熠笑着推开我的杯子,帮我解释:「她呀,滴酒不能沾,可饶了她吧。」
谈蕊于是收回手,笑着看着我:「那我就不勉强任小姐了,酒这种东西,确实要懂的人品才好,不然这么贵的酒,不懂的人喝也是暴殄天物。」
我低头吃菜没说话,我并不是不会喝酒,顾熠刚接手顾家那一年,一帮元老高管倚老卖老,拿他不当回事,顾熠刚上任的时候安排饭局请他们吃饭,席间的敬酒都带着两三分的拿他不当回事的轻视。
顾熠那个时候还没现在这样的城府,握着酒杯看着那些高管不肯喝,场面有些下不来台,于是我端着酒杯一杯杯地赔笑喝过去,等饭局结束后我蹲在洗手间吐,然后因为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急救。
我至今还记得在我昏昏沉沉中,顾熠守在我病床边的样子,他眼睛通红地和我发誓,以后不会让我喝一杯我不想喝的酒,然后他将头埋在我的手臂上,有灼热的水滴濡湿手臂,烫得人心里发疼。
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陪他风里雨里走来的这一路,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和顾熠都没说话,谈蕊看着顾熠又补了一句,说:「你呀你呀,我们两个成双成对,任小姐还这么形单影只的,你和她那么好的朋友,也不想着帮她着落一下。」
顾熠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眉头轻轻蹙起,然后说:「她不急。」
谈蕊张张嘴还想说话,只不过望着顾熠脸上的神色忍了下来。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