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天气,人间芳菲将尽,御花园中因着遍栽百花,倒依旧是一片春光灿烂的繁盛之景。
及至仪仗进了御花园,孟嫣心头的怒气依旧未有半分消融,高坐于步辇之上,将背挺的笔直,一张俏脸冷如冰霜。
芸香跟在近前,觑着皇后面色,有意替她开解,指着一丛牡丹,浅笑,“娘娘您瞧,今岁的牡丹开的格外好。世人都说,牡丹是人间富贵花,端庄华美,贵气雍容。这丛牡丹,奴婢可是记得,去岁冬里险不冻死。原当是熬过不来了,谁料到今年这开了春,就开得这般灿烂了,真真儿是想不到的。”
瑞珠在旁听着,立时会意,忙笑道,“哪儿有什么想不到的?今岁娘娘封后,中宫正位,六苑有主,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这些牡丹花,想必是感召天时,应景而开,特特儿为娘娘贺喜凑趣儿呢。”
言至此处,因就说道,“娘娘,虽是暮春时候,这日头还是有些毒了。奴婢思忖着,不如到那边的浮碧亭去小坐片刻?那地方阴凉,临着池子,又四面通透,观景看花都便宜。偏巧儿,那些牡丹又在亭子左近。”
孟嫣岂不知这两个丫头的心思,都是服侍自己多年的心腹爱婢,适才的事又同她们统不相干,便也不忍拂了她们心意,遂微微颔首,嫣然笑道,“难为你们找了这么一大篇说辞,那便过去坐坐罢。”
皇后一声令下,底下的奴才自是不敢怠慢,抬着步辇,疾步匆匆往浮碧亭而去。
仪仗到浮碧亭前停下,几个随行伺候的宫人忙先行入内,摆设躺椅,铺陈软枕毛毡等物,又安设香茶果点等物。待一应齐备了,瑞珠、芸香两个大宫女方才搀扶着皇后下辇,拾阶而上。
孟嫣缓步行至亭中,倒并没在躺椅上坐,却走到了亭子一畔,望着亭下池中游鱼取乐。
瑞珠送了一小碗鱼食过去,劝道,“娘娘,还是坐下罢,怀着身子,站久了怕扭着腰腿。”
孟嫣接过鱼食,拈了几颗投掷入水,看着那碧波荡漾之中,几尾大红龙睛虎头金鱼吞吐抢食,倒是活泼可爱,不由会心一笑,方才说道,“这一路过来都是坐着,腰背早已有些酸软了,这会子倒想起来走走。再一则,怀着身子的妇人,久坐反倒不宜,还是多走动走动更好些。”
瑞珠、芸香两个听了,便也不再多言, 自家娘娘本就是杏林中人,一手医术精妙绝伦,她的话自是不会有错的。
当下,只伴着皇后在池边观鱼闲话。
“娘娘,奴婢剪了一束芍药过来,请娘娘赏玩。”
一道女音自亭中响起,甜糯软嫩的仿佛浇了蜂蜜的糯米糍,听在耳中直甜到人心里去。
这一声,自是惹的众人瞩目。
孟嫣回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二八的小宫女,穿着一袭开春新裁的莲红色碎花锦缎宫装,怀中果然抱着一束芍药花。
这小宫女年岁甚轻,面色柔嫩,中等身材,一双眉眼笑的弯弯的,透着一股子亲昵劲儿,嫩红色薄唇微勾,露出一口齐整整白糯米牙儿,俏皮可爱的小脸在怀中那捧芍药的映衬下,更添了一抹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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