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嗓音轻柔甜美,宛如天籁,听在夏侯宇耳中,却犹若霹雳。
“皇后娘娘?”
他赫然抬首,几乎忘了宫中禁忌,直视着眼前的丽人,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中,隐隐泛着血丝。
“……娘娘,这是要将微臣逐出宫去?”
拼尽了全身的气力,夏侯宇才从腔子里挤出了一句干涩的话语。
孟嫣美眸轻转,清波漾漾,直视着他,浅浅一笑,“这是哪里话,只是京城医馆开张在即。兹事体大,必得要个妥帖可靠之人托付,本宫方可放心。你自入宫以来,倍受皇上信赖重用。年岁虽轻,资历却算得上年深日久,才学品德宫中也是有目共睹的。先帝时,太医院频发盗案。及至本朝,得你当了院判,太医院再不见生出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各样财物进出事宜井井有条,足见你的才干。”
“娘娘谬赞了,微臣不过平常。”
好一番夸赞之言,夏侯宇却全无半分欢喜雀跃之情。
他心底清楚,孟嫣捧他,不过是为让他出宫做的铺垫之言罢了。
夏侯宇不明白,为何孟嫣定要将他逐出宫去。
她已贵为皇后,他心中所有的幻想、狂想尽都成了泡影。这固然很疼,但他总还能、还能和她同处一片琉璃瓦下,隔三差五请平安脉时,总还能够见到她。
甚至于,正在她腹中孕育着的那个孩子,他也曾在心底里暗暗赌咒发誓,竭尽平生所学也要护他平安降世,继而守在他身畔,看他康健成长,看他继承大统。
纵然这一世,他已无法和她共结连理,但他原本以为,余生他至少能作为她的臂膀,陪伴在她左右,看她调儿教子,听她差遣驱使,那如无波古井一般的深宫岁月,也能泛出淡淡的甜意来。
然而,孟嫣连这点点希望都吝啬施舍于他。
但想到此后,自己就要被隔绝于这红墙之外,再难见她一面,夏侯宇只觉一阵窒息。
“娘娘,恕微臣僭越,太医院的副院判欧树阳为人精诚质朴,乃为药祖欧道远第十五世孙,当堪重用。御医章南松是先帝时的老人,资历深厚,老成可靠,亦可委以重任……”
他正兀自不停的说着,却见孟嫣忽的抬起了右手。
白净腻滑的小手只轻轻摇了摇,便令夏侯宇那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再发不出一字儿来。
孟嫣浅浅一笑,“夏侯御医不必这般自谦,你说的这二位太医,人品医术固然值得信赖,但本宫属意于你。非但是为着你素日的为人本领,更是因着……你我两家素日的渊源。但凭此点,本宫更多信你几分。京城医馆的掌事人选,除你之外,本宫不做他想。”
这一言虽轻,却如惊雷。
夏侯宇那修长如竹的身躯禁不住轻轻一颤,俊秀的面容泛出了苍白。
嫣……妹妹,她知道了?
她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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