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水性很好，就像他的名字。据说母亲生他的地方离江水不远，于是就地取名，叫他江澄。

江水冰冷混浊，水浪涌动，萧玥不会水，四肢在水中乱扑腾，还呛了几口水，又被迎头一浪打得沉入水面。

却有一只大手抓着她的胳膊一下就将她拽出水面，久违的光亮，久违的空气，她只觉得惊恐瞬间消失，只顺着那只手，那个人便好，什么也不用担心。

这种安心的感觉，让人踏实幸福。

她咳嗽两声，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在熟悉的怀抱里。“抓紧！”

江澄道。

浪水打来，他急忙把人按在自己怀里。

吐出一口江水，他一手将萧玥夹住，另外一条胳膊奋力划水。

“抓住绳子！”船上的人大叫着，努力将绳子抛地离他们更近一点。

江澄好不容易捉住绳子，往自己腰上缠一圈，用力抱住怀里的九公主。

船上赶紧拉绳，风雨未停，好不容易将二人拉上摇晃的船只。

萧玥浑身湿透，又惊又恐，精疲力尽地坐在甲板上，大小春左右跪着扶着她，不让她随着晃动的船只再出意外。

有人大喊：“还有一个在水里！”

“是邱公子！”

萧玥双腿软绵绵地站起来，扶着船围看去，就见邱远在江水里面起起伏伏，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他被浪水冲得越来越远，船上的人用尽力气也不能将绳子扔的那么远。

“救命……”

隐约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呼救。

江澄站在甲板上看着。

萧玥皱着眉，邱远是为救自己跳下去的，虽然自不量力，但也算是有心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大春就要跳水，却被一只手拽住。

“我去。”

江澄道。

萧玥心头一紧，就感觉一道让她心脏酸胀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她急忙转头望去，同时伸手去抓。

“江澄！”

却抓了个空。

她发出命令短短瞬间，江澄便已经再次跳入江水中去。

她忽然觉得心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双手紧紧抠着船围，恨不得整个身子贴上去，探着头努力往江澄的方向。

江澄在起起伏伏的江水中时隐时现，往邱远的方向靠近。

萧玥喊道：“把船靠近一点！”

有人道：“不行啊，风浪太大了！”

“不行也得行，赶紧靠过去！”

船主只好应着，让手下人去办。

江水之中，江澄伸手抓住邱远，将他托在水面之上完整地呼吸了两口。

邱远是有水性的，否则也不会坚持这么久还没沉下，只是并不多。

“往回游！”

江澄拽着他，便完全没有拽九公主的态度了，压根不想多看他一眼。

在水里本就耗费体力，又这么大的风浪，纵然是江澄这样的好水性也会觉得有些吃力。

邱远倒也配合，借着江澄的力量奋力往船边靠近。

几番被风浪压入水下，又探出头来。

终于伸手拉住了绳索。

“你先上去！”

江澄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将绳索递给邱远，邱远急忙抱在怀中，脸上的表情瞬间轻松起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两人在船边，风浪没有那么大，小声说话也能听清。

江澄不搭理，邱远又哼笑一声，一边将绳索往自己腰上缠。

道：“那倒也是你分内之事，你一个下人，还曾向我下跪，我就是你主子，你救我理所应当。”

他缠好绳索，向上头望了一望，上面会意急忙喊着号子拉人。

“你干嘛不死在这里呢？”

邱远的身子被拉离水面，低下头阴狠的盯着江澄。

只要江澄死了，他就能得到所有的一切。

江澄身子淹在水中起起伏伏，很是平静的盯着他，淡淡道：“但愿你自食其果。”

甲板之上，风声贯耳，萧玥撕扯着嗓子让大家赶紧拉人。

大春又赶紧让人去取绳索，再放下一根。绳索迟迟取不来，萧玥着急，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派得上用场便也挤上去奋力拉绳子，伸手去拉绳子上的邱远。

江澄仰头看着，耳边风声轰隆，连心脏血液也跟着一起狂躁。

从今天起，这世上便没有他江澄这个人了。

三姐曾跟九公主承诺只要救出自己，她自愿成为九公主的奴仆，直到死亡，且每次见到九公主都行跪礼。

江澄替代三姐，三姐的承诺便是他的承诺，他们江家人死板得很，说到做到。

他说到了，也做到了，今日救了九公主，也救了她心爱之人，三姐欠她的恩情，自己欠她的恩情，一并结清。

众人将邱远拖上甲板，一个浪扑来，又倒了一片人。

大春急忙爬起将绳索丢下船去，她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江公子还在水中，看状态也是疲惫极了。

绳索刚好落在他身旁，他伸手拉住绳子。

“江……”

她刚准备喊，就见江公子盯着她，眼中好像有话要说，对她慢慢点了点头。

水波一涌，再平复之时，那里已经没了人，只留绳索在那里空空荡荡，随波逐流。

萧玥好不容易爬起，冲到船边，踮着脚尖往下望去。

没有！

不见人影！旁边大春呆愣地也看着下方。

“江澄呢！江澄呢——！”

萧玥只觉得五雷轰顶，脑中什么都已经顾不上，尖叫着喊道，整个身子都快要掉到船外去了。

小春急忙冲上来抱住她：“公主，公主——”

“江澄呢！快把他救起来——”

一群人也都往船下望去，可哪里也看不到人影了，风浪依旧，江面上无论有什么东西很快就被拍到水底下去了。

“江澄！江澄——！”萧玥发了疯地冲着水下尖叫，“不是的，我没有想叫你去救他！我没有想先救他——”

可是人在风浪之中力量实在太卑微了，她用尽全身的呼喊，最终还是被风雨撕裂，碎得断断续续。

九公主情绪太过激动，尖叫用尽了力气，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的倒了下去。

大家七手八脚把人往船舱里送。

小春一把抓住姐姐：“江公子，人呢？！”

大春脸色苍白的摇摇头：“江公子……没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