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大书包,步行二十多公里去县城,哭着求大伯和姑姑帮帮我,我愿意写欠条。
他们快气炸了,怪我爸妈胡来,放了狠话说不会再填这个窟窿。
正月里,人人都欢天喜地。
只有我背着书包,淋着冷雨,在马路边哭得撕心裂肺。
恐惧、懊悔,狠狠啃噬着我。
路过的人都在议论:这孩子真可怜,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也不知哭了多久,头顶的雨停了。
伯母垮着脸:「你自己说愿意写欠条的。」
大伯一千五,小姑一千,大姑五百。
我写了三张欠条,凑到了学费和住宿费。
下午四点多赶到学校,潘梁在校门口等我很久了。
红榜已经张贴出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和分班情况。
潘梁拽我:「没什么好看的,交了学费我带你去好吃的。」
我考了年级五百多名,险险进了理科实验班,潘梁跟我不在一个班。
又下雨了。
潘梁打开伞,撑在我头顶。
他眼睛在笑:「过几天是情人节,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燕子,我……」
我打断他:「对不起,潘梁,以后你别来找我玩了。」
他怔住。
我轻声地笑,眼泪却止不住涌出来:「你不可能为我挡住所有的风雨。」
他急急道:「怎么不能,我可以给你打一辈子伞。」
「我们才十七岁,一辈子太长了。」我把手伸出去,冬日的雨砸在手心,那么凉,足够封住我的心,「而且,我想自己有一把大大的雨伞。」
「我给你买,你要多大都行。」
「我想自己买,我想自己撑。」
我想把握自己的命运,我再也不想承受今天的恐惧和无助。
至少现在,我不能我不配!
爸妈沉迷于地下六合彩,我拿多少生活费,就看他们有没有买中。
我怎么劝都没用,就连两个姑姑都开始赌,只有大伯清醒点。
我夜以继日,拼了命地学。
潘梁来找过我好几次,我都没理他。
后来,他身边就有了漂亮的小学妹。
他那样的人,从来不缺爱的。
皇天不负苦心人,期末考试,我进了班级前十,成绩出来那天,我躲在教学楼后哭了。
很快,高三就来了,哥哥电脑学校毕业,并没有像预想的找到高薪工作。
那时候,像他这样的低端电脑人才,市场已经饱和。
他南下广东,赚得并不多,根本没有钱孝敬爸妈。
我又写了许多欠条,借到了高三的学费。
那些欠条,就是压在我身上的大山。
同学们都买了很多黄冈真题海淀真题之类的,我没有那么多钱,就在午休或者晚饭时间,将别人的卷子借过来,抄下其中一些典型题型。
各科老师也都很好,对我照顾有加。
一模二模三模,我的成绩都在年级前五十内。
班主任说,如果能稳住,上个985没问题。
可我大概是命不好吧,考试前三天,我感冒了,头昏眼花鼻涕咳嗽。
我给爸妈打电话,妈妈说:你自己买点药吃吃,你妹妹也病了,我正要带她去打针呢。
到了考试那天,我状态还是不好。
可我不敢吃药,怕吃了会睡觉。
就这样强撑着考完,从考场一出来,我就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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