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祐齐订了一家十分高档的西餐厅,本土狗也知道这种餐厅一般都要求正装。
我翻箱倒柜找出大学毕业舞会时穿过的黑色礼服,摸着柔软的料子,我想起那个晚上。
江祐齐比我小一届,他在隔壁电影学院,当时已经演了几部戏,有了不小的名气。
为了不给我惹麻烦,他来找我是偷偷摸摸的。
我们在舞会结束后空无一人的礼堂见面,他说一定要在这个特殊的晚上跟我跳一支舞。
我不擅长这个,一支舞下来将他黑色的皮鞋踩上不知道几道鞋印。
一曲终了,他绅士地弯腰,牵过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小宝,我希望能陪你度过每个特殊的时刻。」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我感动地搂住他的脖子,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那必须的,我们可是十几年感情的亲姐弟!」
往事不堪回首。
这件礼服我也没机会再穿,现在外面搭一条大衣,刚刚好。
我爸妈在客厅看电视,我弯腰穿高跟鞋时跟他们说:「爸,妈,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我穿好直起腰,发现夫妻俩正直勾勾看着我,眼里的八卦都快漫出来了。
我被看得一阵心虚,他们该不会知道了江祐齐暗恋我的事吧?
不该啊,我爸妈对娱乐八卦一点兴趣都没。
我妈意味深长地笑:「我们小宝今天穿这么漂亮是去约会吧?」
哈?!
我低头看自己的打扮,好像是过于隆重了,江祐齐不会也会误会吧?
我吓得忙回房间换下礼服,随便套了件毛衣和加绒长裤。
嗯,舒服多了。
江祐齐本来提议来接我,我拒绝了,说在餐厅见。
我报出包厢号码时,前台小姐姐表情奇怪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什么,忙说:「哦,你们是一定要穿正装是吧?没事,我下次再……」
前台小姐姐微微一笑,为我引路:「不用的小姐,我们这里不要求着装。」
我跟在她后面,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不要求着装,你们这么高档一个西餐厅,怎么一点梦想都没!
江祐齐早在里头等着。
我扬起笑,为我迟到的半个小时做解释:「哎哟,路上堵车了!」
「你不是骑电动车过来的吗?」
江祐齐毫不留情地戳穿我,我朝他身后的落地窗看,正好能看到我显眼的粉红色小电驴。
这小子就不能给姐留点情面吗!
我恼羞成怒地说:「电动车就不能堵车吗?」
他正经道:「能,当然能,小宝想就能。」
这是把我当小孩耍了,没大没小!
我气得磨磨牙。
江祐齐让人上菜,他先前就点好了,没一会都被陆陆续续端上来。
全是我爱吃的。
我化悲愤为食欲,吃了个痛快,情绪疏解不少,拿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作为你的姐姐,我要亲口跟你说一声恭喜!真棒啊我们小齐!」
姐姐两个字被我咬得格外重。
大俗即大雅,我送给他的是一个刻着「情同手足」四个大字的大金镯子。
江祐齐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平,他单手接过我的礼物,用柔软的指腹在凹下去的字上摩挲。
我总感觉抚摸的是我的狗头,后脑勺一阵发凉,心虚地缩缩脖子:「这可是我花了三个月工资专门给你做的。」
「就这样了,我还有点事,先……」
江祐齐打断我的话:「我们一起去走一走吧,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小区后面荒废的工地,我们从小到大都爱往那跑。
小时候我不想那么早回家,躲在那玩泥巴,江祐齐有洁癖,蹲在旁边看着我从下午玩到夕阳西下。
长大后我在这藏我不及格的试卷,或者让江祐齐帮我写我没写完的作业。
长此以往,就算没什么事,我也爱在这里待着。
这里没路灯,只有月光罩在路上,将满地沙子镀上银辉,好似哪个调皮的小孩不小心把帮家里买的盐洒了一地。
我的脚边有个椭圆形的大浅坑,埋着不知道多少张没及格的试卷,我用脚尖去刨,想看能不能翻出来。
江祐齐却突然开口:「我是在这里喜欢上你的。」
我的动作顿住,像被突然抽掉电池的机器人。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说喜欢我。
我的思维瞬间发散。
我幼儿园大班、他中班时我们就在这玩了,那时候我们连「喜欢」两个字都不会写吧?
是啥时候?
还有我该怎么办?
直接拒绝吗?
他会很难过吧?
晚风一吹,我冷地不自觉抱紧胳膊,一条带着男士香水味与暖意的大衣披到我身上。
我的脑子无法转出个答案,只好拢拢大衣,低头闷闷地说:「我冷,我想回家了。」
半晌后,江祐齐帮我将被风吹得挡住视线的头发撩到耳后,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嗯。」
他送我到楼下,我的小电驴早被他让人骑了回来。
回到家中,我洗完澡上床,将脸埋到枕头上。
果然,面对不一定有用,但逃避真的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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