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舆论让政府机构不得不严肃对待。
最终王旭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
案件判下来的那天是6月1日。
高中生们都抓紧时间冲刺上课,哪怕是江敏,也拖着个断腿「身残志坚」地回到学校调整状态。
除了我,和搭班老师调了几节课得以到场,没有相关当事人出席。
我静静听完整场审判,未置一词,掏出语文诗歌汇集的小本子,垂着眼默声复习。
在判决结束后,忽然有个身影冲到我面前,她哭得肝肠寸断,恶狠狠地道:「都是你!都是你——我儿子才会这么惨!你这个害人精,狐狸精!」
我掏出纸巾,很温和地给王婶擦了下泪水,她撇过头「啐」道:「你怎么不去死啊?!」
「伯母,你冷静一点。案子还要二审,当庭闹起来,留给法官印象不好。」我压低声道:「至于为什么王旭这么惨——人是他打的,以前私下和解也是他那群『朋友』,在人家门口涂红色油漆、泼狗血,堵着人孙女上下学威胁的,而那位老伯两年后就因为肋骨旧伤,一命呜呼也是真的。欺软多容易,现在碰到硬骨头不好啃了,自然会遭殃。天道好轮回,你说王旭为什么会这么惨?」
「自然是他活该啊。」说着,我将纸巾塞进王婶手里,叹道:「擦擦眼泪吧,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王婶还要闹,扯着我不让我走,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我的皮肤。
我侧过头,用目光指了指守在不远处的警卫:「您确定想打起来?」
「你这个贱人!贱人!不得好死——」王婶愤恨地瞪着我,像是下定了决心,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刀,一抬掌就朝我刺来。
我:「!」
我下意识伸手格挡,被力道震得退后半步,跌坐在地。
警卫们也察觉到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拉开王婶,其中一个关切地蹲下来焦急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惊出一身冷汗,后怕地摇摇头,摊开手掌,冷静下来后还有闲心笑出声:「没事,文殊菩萨保佑。」
手心里躺着一本厚厚的「高中语文必背诗歌全集」小册,一把锋利的小刀寒光森冷,横贯了大半本册子,却因为纸张粗糙的摩擦力,止步不前,没能戳到我的皮肤。
……知识就是力量。
诚不我欺。
18.
王婶也因为故意伤人被审讯羁押,我拒绝调解。
听到消息后,爸妈非但没有关心我是否受伤,反而怪我惹怒了王伯一家人。
高考前一晚,妈妈怕打扰到弟弟,压着嗓音训我:
「本来好好一件婚事被搞成了个笑话,你说,你非得大晚上和一群高中生出去干什么?还被王旭撞见,丢不丢人?!」
我被她的逻辑搞得想笑。
为什么大晚上出去?因为白天我要上班,而且高中生们晚上下了自习才有自由时间。
更何况,王旭晚上在外面吃喝嫖赌撞见我,不斥责「他大晚上出去干什么」,反而追究我「丢人」?
偏心偏到大西洋了吧?
「这下好了,婚结不成了,名声也臭了,看以后谁还敢娶你!」妈妈还在絮絮叨叨:「要是一辈子都待在家里,那要累死我和你爸……」
我打断她:「放心好了妈妈,我以后绝对不会拖累家里的。明天我还要去监考,你也要送天天去考场,早点睡吧。」
我握住她的手,像是安抚:
「王家靠不住的,上次王婶还说你和爸收了礼没点回礼,太没礼貌了——你看,她既然敢捅我,说不定脾气上来了还会拿着刀子砍你和爸,那得多危险啊?别想着靠这种亲家,不如多花心思在我弟身上,他以后可是得光宗耀祖的呢。」
我在故意混淆概念。
生活里婆媳两家的鸡毛蒜皮和将她儿子送进监狱的深仇大恨,不能等同视之。
但我妈明显被我绕进去了,犹豫片刻:「……好,我去给天天削点水果。」
一提到我弟,她眉目就瞬间柔和下来,甚至还柔和地拍了拍我的手:「你也早点休息。」
这一瞬间,我心里千回百转,莫名想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于是我问道:「妈,你觉得天天能考多少分呀?」
「600肯定是有的,上次摸底考试他600多呢,冲一冲说不定650朝上。」
「那我呢?」
「什么?」
我说:「如果我也上了高中,你觉得我当年能考多少分?」
妈妈反应过来我说什么后,像听了个笑话,「哈」了一声:
「囡囡你?别逗了。女孩子到了高中成绩就会下滑的,头脑没男生好,像什么数学物理啊,转不过弯——最多500吧,都不一定考得上好大学。」
「这样啊……」我稍微歪了歪头,柔顺的发如瀑布般从肩上倾斜,遮住我低敛的眼,指尖抚摸着桌上磨砂塑料文件袋,里面是我的准考证,我轻而又轻地说了声: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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