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术之前,我妈妈知道了我得病的事,她问我:「你怎么不早说?」
那张平静的脸也可以这么愤怒狰狞。
我冲她笑了笑道:「您别担心,器官还没有被感染,还可以用。」
我的话让她一下子愣住,我接着道:「您已经给了钱了,不能反悔了。」
在上手术台之前,我从她那儿要到了密码,我怕我死在手术台上,给程安安发了微信,那张银行卡还有密码,还有一句:「别怕!我只是怕忘了,先发你。」
程安安最容易担心和焦虑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如果真的死在了手术台上,家里还有一封我留给她的信。
遗嘱我也很早就给律师了,好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好想见她一面啊!可我也怕见她,她不会同意的。
麻醉过后,我就睡了过去,像是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都是从前,我本应该难过的,可是梦里有程安安。
她一直牵着我的手走在山花烂漫的地方,她说没关系,你有我,她说她一定要让我走出那里。
还有外婆,外婆最后的日子病得很严重。我背着她,去镇上的医院,黑黢黢的山路,好像怎么都走不完,一路上我不停地和她说话。
慢慢地开始下雨,雨声有些大,她的声音太小了,我有些听不见,费了好大劲儿我听清了。
她问我恨不恨她,我想我不恨的,因为我遇到程安安了。
最后她说了一句,她说我也是可怜人。
我不可怜的,我有程安安的,他们谁都没有程安安好,我不需要他们。
她在我背上没了声音,她的身体慢慢僵硬,我吓得不停地跑,摔到地里,去摸她的鼻子,没有了气息。
雨水越下越大,我没有办法,只能背着她继续走。
然后程安安打着手电筒出现,我让她隔远一点,我说外婆死了,会吓到她。
她哭得好惨,说让她背,她让我别害怕,她打电话叫人,她说她在。
我知道她在啊,她一直都在啊,我什么都不怕的,她在的。
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宋媛媛和我一个病房,他们全都围着她,她像是一个小公主一样。
宋嘉树发现我醒来了,他有些不敢看我的眼睛道:「你生病了怎么不早说?」
「不会影响你妹妹的,器官没有被感染。」我耐着性子和他解释道。
他却突然红了眼眶,吼我道:「你以为我要问这个,我算你的什么人?」
什么人,我不知道,高中的时候他是我的同桌,大我一岁半,他总是逗我开玩笑让我叫他哥哥。
他会偷偷在我的课桌下塞满零食,会帮我整理好笔记,他是我曾偷偷喜欢过的人。
可是后来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他扔了我的书,他把我按在墙角让我不要让宋媛媛知道,他说宋媛媛要是因为这个受到影响,他一定和我拼命。
后来宋媛媛不想读书了,抽烟喝酒,他觉得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出现让他们家里变成这样。
毕竟小公主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他们可以随时为她兜底,我的呼吸都是错的。
即使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去过他们家里,我也未曾向我妈要过一分钱。
外婆死了以后,他们来给她办丧事,然后我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人。
可笑的是,当初恶心我、厌恶我的是他,现在质问的也是他。
我看着他情绪激动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配是你的什么人吗?」
他愣住了,而后反击道:「所以这都是你装可怜的套路对吧?」
他这一句话把我逗笑了,我要在他们面前装可怜?再可怜又有什么用。
笑着笑着就是剧烈的咳嗽,我死死地捂住嘴巴,有鲜血从指缝中浸出。他似乎是吓到了一般,冲过来按住我的肩膀道:「许漫漫,你在骗我对吧?你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没有力气回答他,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护士和医生的声音,他们将他拉开,我被推了出去。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