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事沉重走着,不经意间抬头,忽然瞧见梧桐道旁,程寄声孑然立在夜色里。
他等在门口,遥遥地看着我走过来的路。
月光穿过树叶缝隙,细碎地在他身上摇曳。
我的心蓦地狠狠一悸,如浪涛拍岸,震荡起涟漪久久不息,回声不绝。
是明确的心动,是真切的心疼。
一步步靠近他,那股想要拥抱他的冲动愈发强烈。
又怕唐突,自作多情惹了笑话。
便也只敢低声:「你在等我?」
夜色掩合,程寄声眉心微蹙:「你从未这么晚不回家,有些放心不下。」
顿了顿,又解释:「想去找找看,才想起来不知道你的工作地点。」
我之前也就简单和他说找了工作,也没说做什么。
他不是健谈的人,自没有打听。
我心潮汹涌,这些时日压下的心思,在重新冒尖。
见我只定定看他不吭声,程寄声面露焦色:「可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我的眼睛突然泛酸。
这世界好不公平,温柔良善如程寄声,却没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
情绪翻涌难以平息,我迎着他微诧的眼神,伸手拥抱他。
程寄声僵直站立,没有推开我,大抵是真以为我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了。
稍稍迟疑了会,他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没事的,有我在。」
这人啊,就是让人心疼。
明明自己置身黑暗,却总毫不吝啬地赠人温柔。
我更加难过,紧抱着他哽咽了声:「程寄声,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程寄声手下的动作微顿,想来他是听懂了,但他选择逃避,
含糊地答非所问:「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不一样的。」我从他怀里撤出,微仰起头盯着他深邃的黑眸。
心头是从未有过的炙热:「我想要的是,你完全属于我。」
我早该知道的,我是个贪心的人。
迟早是不会满足于与他若即若离,亲近又疏离的关系。
程寄声压着眼眸沉沉看我,没说话。
我勾着他的手指缠绕在指尖,勇敢真切地同他讲:「我想牵着你的手,和你走很远很远的路,是家人,是爱人。」
不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房主和租客。
程寄声很安静,脸上的神色沉静看不出波澜。
已过十点的夜里,四下静谧,偶有风吹拂枝梢的声响。
他长久的静默,使我心头发紧,备受煎熬。
如今是我主动越了线,若他无心,那以后我们怕是再也回不到最初的位置。
心绪被揉成一股乱绳之际,头顶轻飘来一声低低讪笑。
程寄声眸色薄冷,笑意不达眼底:「同情我?」
我猛地一颤,反应过来他是猜到了我查了他的过去。
一时之间,我有种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盘冷水的凉感:
「在你看来,我的情真意切不过是对你的同情?」
他这样解读,实在让人难受。
程寄声侧过脸看向远处,月色在他的脸庞蒙上圈淡淡的光晕,情绪晦涩难懂。
我一下子就释然了。
他没这么卑劣,说出口的话也并非真心,不过是逃避罢了。
程寄声有他的深渊,他挣扎、沦陷、煎熬,脱不了身。
我自不忍心逼他,喃喃问他:「程寄声,你相信天意吗?」
不需要他回答,我笑道:「以前我不相信,但是遇上你之后,我信了。」
以前我总抱怨自己不幸,可原来啊,上天早早就给我留了最大的幸运。
要多幸运,才能遇上一个程寄声。
我知道他想推开我,但我仍愿意耐心地告诉他:
「程寄声,我很笃定,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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