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成功签订,舅舅却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舅妈拿起那份合同,阴阳怪气。
「没想到絮丫头还真是有本事,这么难搞的人只是说几句话就搞定了。」
「狗屁本事,她一个丫头片子除了出卖色相还能有什么本事!」
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我。
我握紧拳头,恨不得打在他脸上。
外婆还没有下葬,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露出真面目。
脸火辣辣地疼。
但我会让他们为这一巴掌的侮辱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怒极而笑:「舅舅,你不会以为这个鹅场还有那两个食品加工厂的继承人是你吧。你这么愚蠢,外婆是不会把它们留给你的。」
舅舅做生意的天赋实在是一言难尽。
实际上在鹅场这么多年,他充其量也不过是挂职的富闲恶棍。
如果外婆想要给他,这么多年他不会还是个名存实亡的经理。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就算她不想给我,现在也已经是我的了!」
「如果,我有你们害死外婆的证据呢?」
看着他们惊愕惶恐的眼睛,我心情大好。
既然他们这么无所顾忌地对待我,那我也就不用替他们藏着掖着了。
「你胡说!」
「小絮,你说什么呢?」
看来这个面带微笑的女人比我那狂躁惊慌的舅舅沉稳镇定多了。
但很快她脸上维持着的平静就将会泛起惊涛骇浪。
「舅舅舅妈,今晚也没有外人在,你们,我,哦,还有外婆,咱们一家人真是难得齐聚一堂,正好这样的气氛适合讲故事,比鬼故事还要精彩。」
听到这句话,舅妈的微笑立即消失,我勾起嘴角,凑近她的耳边轻轻低语。
「舅妈,做这种亏心事儿,你就不怕外婆来找你吗?」
她一下瘫软,惊恐着后退一步。
那张黑白威严的眼睛在烛光摇曳中紧紧地盯着她,我知道她害怕了。
她一直害怕外婆。
准确来说是恐惧,即使外婆已经了无生气地躺在棺材里。
我跪下,将纸钱慢条斯理地丢进火盆。
「舅舅,安分点听完这个故事,或许我会念在亲人一场,放过你。」
「你胡说八道,柳絮,你竟然敢污蔑我!我是你舅舅。」
「柳青山,这个死了的人是你的母亲,是你亲手杀死了她!」
我狠狠地瞪着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他作为儿子应该孝顺有责任心。
而不是做出弑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他一下跌坐在地上,惶恐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你们给了温雁行什么承诺,许了什么样的好处,或许他这么做也有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理由,但总之是他帮你们把外婆弄晕带到了卧室里。」
阿强见到外婆的最后一面,她身边站着的人就是温雁行。
那天之后外婆就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至于凶器并不是那把带血的匕首。
凶手也不是温石。
阿强也在鹅场里工作,他的职责就是每天给鹅舍里的鹅喂食。
但是有一天他发现喂食的机器少了一台。
还一度怀疑是不是小偷。
跟我念叨是不是要在鹅舍里安装几个监控器,以免厂里的人手脚不干净。
可是就在第二天他点数的时候,机器又没有少。
只是有一台机器那将近三十厘米长的铁管上明显沾了血。
他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
因为喂鹅的时候,鹅的食道也会出血。
可是那不是鹅血,是人血!
他还朝我嘟囔抱怨,肯定是哪个工人图快,喂的时候没注意。
柳青山两头撒谎,告诉加工厂的人,外婆在鹅场巡查,一切事务都交给他处理了。
所以他才一下有那么大的权力。
然后也告诉鹅场的工人,外婆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提前结束巡查工作。
他是外婆的儿子,也是重要的继承人选。
外婆老了,是时候做长远的打算,所以大部分人都相信了。
即使有人稍有疑虑,想要打电话给外婆。
被囚禁的外婆不能接电话。
但手机落到舅舅舅妈的手里,他们可以用短信的形式和对方沟通。
这样骗一个星期虽然危险,但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外婆本身的脾气就古怪得令人无法捉摸。
而凶器,就是那台有着近三十厘米长的铁管喂食机器。
将人当成鹅一样,活活喂死撑死。
在深夜寂静无边的草场,在这栋像孤魂野鬼的红砖别墅小楼里。
我的舅舅舅妈,亲手将三十厘米长的铁管捅进自己母亲的喉咙里,每天强行给她灌入一斤多的饲料。
一个带着病痛的垂暮老人,在这样的暴行之下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等人死后,只需要舅妈用她高超的化妆技术将嘴上的伤用死亡之气掩盖。
在来人之前,给外婆穿上寿衣,梳好发髻。
一般不会有人看出来,人是非正常死亡。
「这么好的主意,舅舅肯定想不出来。」
「舅妈,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但从来没有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几近完美的计划,只是你们没有想到温石会进卧室盗窃。」
那个蠢小子,明明胆子小得跟鸡一样,却偏偏学别人干小偷小摸的事情。
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死沉死沉的匕首。
他听说外婆已经提前结束巡查工作,这栋三层的红砖别墅就等于无人看守。
可以自由出入。
外婆腿脚不便,卧室在一楼。
他撬开窗户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他在惊慌下弄出了很大的响动。
但床上的人动都没动一下。
他蹑手蹑脚地跑到床头边的梳妆台翻找首饰盒,拿起手镯往怀里揣的时候,舅妈进来了。
被这么一吓,手里的匕首掉落,插在了尸体上。
他什么都顾不了。
慌得从床上爬过去,翻窗逃跑,可那把匕首也因此被弄掉到床底下。
「舅妈,黑得跟墨一样的深夜,温石和你都一样慌乱的情况下,你一定以为那把匕首被他带走了,那晚你和舅舅一定疯了一样地追小偷,那小子很能跑对吧。但是你们都不敢大喊大叫,因为那会让人发现,在那把匕首插进外婆的胸口之前,她就已经死了,对吗?」
她走过来,蹲在我的旁边。
沉默地盯着那张放在棺材前的黑白照片。
然后她说:「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讨厌这个老太婆。」
我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舅舅,侧头看着她:「你知道从小她就告诉我,责任比爱重要得多,这一点我必须要做到,包括抓到害死她的凶手。」
她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但是我毫不介意。
「我们也可以杀了你。」她说。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这栋红砖别墅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这的确是最佳的动手机会。
「舅妈,杀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明天下葬仪式完成之后,你和舅舅去自首吧。」
就像那床沾染血迹的床单被套。
即使被换了也毫无意义,谋杀已成为无法掩盖的事实。
她的睫毛在火光下微微颤动。
她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她不明白,在我和外婆这里,责任和爱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即使我们因为妈妈的缘故而憎恨对方,也丝毫不耽误我们完成相应的责任。
除非有一天,连责任也被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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