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被迫无奈地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我妈的声音:
「怎么样?他们松口了吗?」
纵然知道爸妈不爱我们,可二姐都被人造谣成这样,他们居然第一个关心的是我们有没有妥协。
「妈……」我弟的表情扭曲起来,他张了张口,硬是发不出声音。
小颜拧了一把他的胳膊,我弟被迫继续说。
「那个,小颜……」
小颜使了个眼色,我和二姐看出他想说小颜在他身边,可不得不改口。
「怎么了?她又问你要钱了?你姐这个月都没给我钱,我身上的钱都用来交房钱了,哎,早知道这酒店这么贵,就该让她住酒店,咱们搬去她家。」
「不是,我是想说……那个房子的事。」
他磨磨唧唧,我妈都烦了:「房子怎么了?她们答应买啦?」
「还没,就说买房子加名字,能不能把小颜的名字也加上?」
我妈不负众望,声音立刻尖利起来:
「你疯啦!我们家的房子,凭什么加她的名字啊!」
气氛一下子尬住了,小颜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她一个外人,何况你们才认识多久?儿啊,我跟你说,可不能陷进去了,被女人拿捏算什么回事啊?你说起这个,我还有事儿要跟你说。」
「那个,妈,我信号不太好,我回头……」
「嘶……」
小颜又狠狠地拧了他一把,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挂电话。
「小颜这孩子吧,长得还行,那也没你二姐好看,说什么亲戚在北京,可也不过就是个外地穷亲戚,要是有房,怎么不接我们过去住?而且啊,到现在也没告诉你她一个月赚多少钱,我们来北京多久啦?还是上次一起商量怎么逼迫你姐拿钱才见了一面,也没说给我送个礼物。」
「儿啊,你这么小,不着急结婚,等回头房子下来了,你可就是有北京户口,有北京房子的人,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就算是个研究生,那配我儿子也绰绰有余!」
小颜的手把包袋子捏得变形,脸上的表情完全垮下来了。
「阿姨,你们也不看看自己儿子是什么东西,还研究生,我呸!」
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就要走,我弟朝着电话吼了一句,也跟着要追出去。
「哎,怎么都走了?!」
「张梦男,你给我等着!」
「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在家浪费RMB。」
二姐喝了口咖啡,做了最后评价,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从咖啡馆老板那里拿到了录像,我又整理了这些年我们三个给家里的转账记录,一并发给了我的老同学方奇。
他也没闲着,找到了几个带头造谣的账号,出具了一封律师函。
没过两天,小颜给我发了几个聊天记录,然后就把我拉黑了。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她,这个聊天记录,详细地写清楚了,我这个可爱的弟弟,是怎么雇水军来诬陷造谣二姐的。
我把聊天记录拍成一张张图片,二姐连夜剪辑了一个说明视频。
视频里,她说,这是第一次谈及自己的原生家庭。
「你们都叫我张子薇,这是我的艺名,我的真名叫张招娣。」
招娣,女弟,是封建父权制度下,要求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压迫事实。农村用这个名字,意为让女儿招来一个弟弟,延续香火。
「可能看我直播的很多人,从小生活在幸福的家庭,很多人都是独生子女,不太理解重男轻女,但我和我的大姐、三妹,从小就知道,那不是我们的家,我们随时可能因为任何理由,就被父母卖给别人做媳妇。」
「所以,我怂恿我大姐跑了,我爸用皮带宽的竹条子抽我,因为当时他们已经跟村里的一个瘸子谈好,18万彩礼,让我姐给他当媳妇,我大姐一个科科满分的尖子生,没能上大学,一个人去了南方打拼。」
「我也跑了,我不是读书的料,但我不想一辈子就在村子里,再走我妈的老路。生孩子、生儿子,被婆婆辱骂,被喝醉了赌钱赌输了的老公打,压迫自己的女儿去扶持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我不想,所以我来了这里,跟公司签约做直播。」
「我三妹,清华大学的学生,你们知道她有多努力吗?她一天可以只睡四个小时,她连做梦都在背单词。」
「我曾经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爸爸妈妈老了就后悔了,可我们总在等着父母认错,而父母也只会一直觉得我们不懂事。」
二姐声泪俱下,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曾经发了烧、被骗钱、直播被人骂、被跟踪骚扰,她都没有哭,而是笑着骂回去、打回去,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霸王。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
她吓了一跳,告诉我我入画了。
我从身后拿出毕业证和学生证,掷地有声:
「希望看到这条视频的人停止对我姐姐的误解,她这一路靠自己打拼,规规矩矩、干干净净,我已经委托律师对造谣生事的账号进行维权。」
「曾经,我们的大姐告诉我们,女孩子一定要读书,因为读书是我们走出大山的唯一期望。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姐妹,哪怕是我的父母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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