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来找我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
但是他确确实实的来了,吊儿郎当的站在怡春院门口,把妈妈吓的在屋里团团转,觉得他是想来白嫖:
「这陈非不是很烦女人吗?今天是要干什么?不行,得找个理由把他轰走。」
「我去吧。」我擦了擦因为洗衣而湿漉漉的手。
妈妈走过来,拉着我蹙眉道:「都说了这些粗活不用你来干,交给新来的小丫头就行」
「我也闲不住。」我笑了一下:「我就去门口看一下。」
陈非今天还是一个人,见我的时候还微微扬起了头。
我走过去,见他从兜里拿出来一个耳坠。
他问我:「这个是不是你的?」
我看了一下,还没来的及答话,就又听他问: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送我回去的?」
我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还给你」他说,然后把耳坠递了过来。
我收了起来,看他转身要走,走了一段又回头望向我,见我还站在原地,他又走回来。
他对着我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很低,他说:「谢谢你。」
我怔愣了一下,对他笑了一笑:「没事。」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和他熟悉了起来。
但那之后,他偶尔会喊我一起听书,或是让人送来一些小吃。
宋霆那天来找我的时候,身上带着伤,脸色很不好。
他的额角嘴角都带着青紫,我准备去给他上药,他闷闷拦住了我:「没事阿姐,等两天就好了。」
「你和谁打架了?」我问。
「陈子恒。」他不太高兴的说:「他们四个打我一个,都没占到便宜。」
我笑起来:「那你挺厉害。」
「还行还行。」他挠挠头,又突然正色起来:「阿姐,我觉得你最近和陈非走的太近了。」
我准备给他剥鸡蛋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应该是察觉到我的不悦了,但是还是咬咬牙继续道:
「阿姐,这个陈非真的不是良人,他曾在书院打过夫子,师者,父也,传道者也。夫子应当是被当做父亲敬重的,打夫子是谓不孝,不重道。
「前几日他还当街欺凌弱小,把一位欠债的老人打成跛脚;他自己家里有钱却处处赊账;他还买官作威作福……
「城里谁不讨厌这个鱼肉乡里的恶霸?阿姐,你怎么就糊涂呢!」
我没理宋霆,只是轻轻用熟鸡蛋擦着他的额角。
他见我不应,拽住了我的手,急急道:「阿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放下熟鸡蛋,盯着他说:
「宋霆,我没读过书不识字,但是我也知道若是想被人尊重是要有相匹配的德行,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老师;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并非是谁弱谁有理;他赊账又没有在你开的酒馆赊,与你何干?」
「阿姐你这是偏要帮他说话!」
宋霆气的突然站起来:「他这种坏人和恶霸,受全城人唾弃和鄙夷,和他在一起就是自毁前程!」
我平淡道:「宋霆,从我来到怡春院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前程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我什么。
可终究没再说话。
我继续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向往圣贤,年纪又小,很多事情分的太过鲜明,所以我理解你的意气用事,理解你的人云亦云,但是一个人的好坏不该被世人所定义,对你好的才是好人。」
送走宋霆以后,我才发现陈非倚在墙边,手里提着一笼包子。
头顶的灯笼被风吹的一晃一晃,映在他的脸上的烛光也是或明或暗。
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只听他嗤笑一声。
然后他走过来递给我说:「凉了。」
我接过去说:「谢谢。」
然后他要走,又像上次一样,走了几步又拐回来。
他说:「我见你了,在街角打人的那次。」
笼子的竹提手还带着点他的体温,我握紧了,然后嗯了一声。
「那人上次就要把他女儿给我抵债,我没有要。」
他说,「女人麻烦,看见我就哭,那姑娘可能会怕我,所以我没有想到,他女儿会死。」
他抬起头,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所以我看见他就烦,就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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