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个男人的每一句话，此刻却都传入着凌依然的耳中，她突然有种好笑的感觉，为什么，明明最该是她来知道的真相，但是现在，却是由别人来决定要不要让她知道。

“阿瑾......”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轻轻的吐出，音量并不响，就像是平常那般。

但是却令得在楼下厅堂处的两个男人，身子都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朝着凌依然的方向看了过来。

紧接着，两人的面色，刷的一下子变了。顾厉臣满脸的担心、懊恼，毕竟，这些话，他原本并不打算给别人听到，而易瑾离，也正是因此，让主屋里所有的佣人都离开了。

目的，就是为了确保这些话，不会被旁人听了去。

可是有时候，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易瑾离满脸错愕的看着站在楼梯口处的凌依然，脸色已经是一片的惨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听到那一声“阿瑾”的时候，被冻结住了。

阿瑾......阿瑾......

曾经，他有多喜欢听着她这样的喊着他，那么，他现在就有多害怕听到。

他防了所有的佣人、管家，却唯独没有防她！

她以为她应该还会睡些时候，不至于醒得那么早，他根本就忘了去想她有可能会提早醒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那么大意？！

为什么他会连这点预判都没有？！

是因为他知道顾厉臣该是知道了当年案子的真相，所以他的心已经乱了，以至于脑子乱哄哄的，原本该想到的，都变成了没有想到吗？！

而依然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又听到了多久了？

他想要恢复成平常那样，用平常的语调、声音、笑容，温柔地喊着她。

可事实上，他全身都好似在颤/栗一般，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似的，要发出一个音节，都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儿。

凌依然一只手扶住了楼梯的扶手，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下走着。

平时走习惯了的楼梯，这会儿却像是脚踩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的。

她每走一步台阶，他的脸色就更白上一分，当她完全走下楼梯，走到了他跟前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甚至连唇色，都像是带着一种灰白的颜色。

他的这副模样，还有刚才自己所听到的那些，已经足够让凌依然明白，真相是什么了。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那双莹莹的杏眸泛着点点水光，“告诉我，刚才顾厉臣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唇颤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年的凶手，真的是郝以梦吗？”凌依然继续问道。

他直到此刻，喉咙里才终于发出了声音，“依然，我......我可以解释，我......”原本该是清雅温润的声音，此刻却像是被沙子碾过般的沙哑。

“是郝以梦吗？”她却是执着地问道。

他沉默着，眼睛对上了她的杏眸，终于，一个“是”字，从他的薄唇中吐了出来。

“你一直都知道真相，但是当年，因为和郝家的交易，所以......选择了什么都不说，是吗？”她继续问着。

他的唇颤得更加厉害，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用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剐着他，让他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可是，更可悲的是，这份凌迟之痛，却是他该得的，他甚至连为自己辩解都不能！

“是还是不是，回答我啊！”她提高了音量，神情变得激动了起来。

“......是。”他道，“但是依然，当时我......”

“易瑾离，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了利益，就让一个人无辜得坐牢吗？甚至......你当初也知道，在牢里，郝家对我做了什么啊！”可是他却选择了不闻不问，任由发展。

原本，她以为他是误以为她是真正的车祸肇事者，所以才这样。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知道真相，知道她是无辜的，她是被冤枉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对不起......依然，对不起......”易瑾离不断地道歉着，想要上前去拥住她。

但是她却猛地把他的手推开，“对不起......原来，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一句对不起而已，你知不知道，我甚至差点死在牢里！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这么瞒我......你怎么可......”

凌依然倏然地皱起了眉头，双手捂住了自己隆起的肚子，腹部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心慌了起来。

孩子......孩子不可以出事！

她知道，恐怕是刚才她情绪地激动，所以导致了身体的异样。

“依然，你怎么了？”易瑾离赶紧扶住了凌依然，紧张地问道，而一旁的顾厉臣，亦是满脸的担心之色。

“肚子......好痛......”凌依然吃力地低吟道，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孩子......孩子......”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易瑾离当即抱起了凌依然，急急的朝着正屋外冲去，顾厉臣也紧跟着上去了。

凌依然只觉得疼痛，在变得越来越剧烈，而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在昏过去的最后那瞬间，她的脑子里想着的只是——无论如何，孩子不可以有事！

————

凌依然被送进了急诊室这边，医生迅速进行着检查，而急诊室外，顾厉臣看着紧张到了极点的易瑾离，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样的易瑾离，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也只有因为依然的事情，才能让瑾离这般的紧张吧。

想到这里，顾厉臣不觉自嘲，他又何尝不是呢？因为依然而紧张着，在开车跟着瑾离的车子过来的时候，甚至差点撞车。

他只但愿依然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又什么事儿。

要是孩子有个万一的话，那么对于依然来说，只怕会是难以承受的事儿，而他，不想要看到依然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