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申请书的右下方，已经签了字。

‘周江陵’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像把镰刀般收割掉姜近芳所剩无几的希望。

她还记得上辈子，周江陵就是将这样一张纸甩在她的脸，任她怎么哀求，他都不改变主意。

姜近芳紧攥着离婚申请书，身子在发颤。

泪水蓄满了眼眶，却终究没有让它掉下来。

其实没有什么好哭的，结婚以来，一直都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周江陵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

现子只不过是尘埃落定了而已……

姜近芳捧着书，蜷缩在病床上，连呼吸都扯着疼。

“你怎么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幻听到周江陵的声音……但怎么可能呢，此时此刻，他恐怕正陪着姜贝贝讲题呢。

可下一秒，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

姜近芳慌忙将手中的离婚申请书藏进被子，假装镇定：“我没事，我只是在思考这书里的问题……”

周江陵扫了一眼掉在被子上的书，捡起来随手放在桌上：“这本书讲的是高等数学，你看得懂？”

姜近芳绞着手指没马上接话，倒不是看不懂，她刚刚压根就没看。

“听贝贝说你也想考大学？”

听到‘贝贝’这亲昵的称呼，姜近芳心口一刺，人也清醒不少。

却见周江陵俯身，从脚边一个布口袋内掏出几本书放在她面前：“这些是贝贝特地借给你的旧书，你如果真想读书，就拿去认真看。”

姜贝贝会这么好心？

姜近芳狐疑扫了一眼几本书的封面，差点被气笑。

——小学数学？！

姜贝贝敢送，周江陵也真的好意思拿到自己面前！

在他的眼里，自己是有多差劲？

深呼吸好几次，姜近芳都咽不下这口委屈：“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觉得我看这书能考上大学？”

不料，周江陵反而蹙眉，语调又恢复从前的冷漠：“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人要量力而行，你连初中都没毕业，为什么非要跟风参加高考？”

姜近芳一僵，没了解释的力气。

她看的出来，周江陵送书的举动是真以为这是对她好。

可他但凡多在意一点，就不可能不知道她也读过高中。造成现在这局面，不过是他不喜欢，不上心罢了……

病房气氛忽然坠到冰点。

这时，门外护士的话打破寂静：“姜近芳的家属来拿一下包裹，你阿妈知道你醒了，特地托人给你送了书过来！”

姜近芳下意识看向周江陵，他先是皱了下眉，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他抱了一摞半人高的书进屋。

看到这些书，姜近芳有一瞬呆滞，阿妈大概把她所有的书都收拾过来了。

不管别人如何看她，但她的阿妈会无条件相信她，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

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见周江陵到了桌边，她正要去接书，这时，最上面的那本书掉了下来，好巧不巧，掉落的正是数学习题册。

周江陵先一步捡起习题册，只见这上面，书写工整，解题清晰，几乎没有做错的题目。

这水平，不知道比姜贝贝高出了多少，考大学绰绰有余。

他诧异看向姜近芳，没想到这么快被打脸。

房间又沉默下来。

半响，周江陵咳了一声，不自在说：“学得不错。”

这次轮到姜近芳诧异了，两人视线无声交错了一个来回，她明明占理，却反而局促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周江陵。

毕竟活了两辈子，这是他第一次夸她。

最后，还是成应淮打破尴尬：“时间不早了，我去打晚饭，你先看书，有不懂得可以问我。”

等到周江陵都出门了，姜近芳依旧愣愣的，不敢相信他有一天会这样温和对她。

而接下来几个小时，更是颠覆了姜近芳的认知，周江陵不仅真的教她做题，晚上还留下来陪床！

这些，是她上辈子做梦都不敢相的待遇。

原本已经被按灭的感情又死灰复燃，她撇了一眼病床，小声询问：“这里没有多余的床和毯子，你留宿……不嫌弃吗？”

话落，一旁的周江陵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姜近芳真的变了。

从前，她看他就像妖精看见唐僧，恨不得时刻粘着她，一有不满意就疑神疑鬼，跟他吵闹。

现在她反而像一只农田里的蜗牛，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他发怒。

他很凶吗？

心里的莫名别扭迫使周江陵出声扯开了话头。

“去洗漱吧。”

闻言，姜近芳的耳廓迅速泛上了羞怯的粉。

她行动不便，只能让他扶着自己去浴室洗澡……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身体就一阵阵发热。

“那……那麻烦你了。”

语毕，周江陵就走过来抱起人就走向浴室，短短几步路，姜近芳紧张到绷紧了身体，但男人却全程呼吸平稳。

进了浴室，被水一冲，姜近芳终于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周江陵刚才的反应，之前的激动也一点点消散，但凡此刻他有一点喜欢她，就不会没有一丝杂念。

“洗好了叫我。”

低沉的声线从门外传进来，顺着水声传到姜近芳的耳朵里。

“还没有，等一下！”

姜近芳以为外面的人等急了，忙加快速度。

可匆忙间，却踩上了沾了香皂泡泡的地面，径直朝后滑到——

“啊——嘭！”

“你怎么了？！”

听见男人的询问，姜近芳顾不得疼，本能大喊：“我没穿衣服，别进——”

与此同时，浴室门猛地被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