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的最后，是顾昭单独对我说的话。

同事们红着眼睛，拍了拍我的肩，全都离开了会议室。

屏幕上，是顾昭带着笑意的脸。

他的声音很放松。

「雯雯，我最后悔的，就是拉你走上这条路。」

「你估计会很恨我，觉得我不是人。」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你说，张斌养了我那么久，我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能把他给杀了啊。」

「但是我没办法。」

「如果不这么做，会死更多的同事，会有更多的家庭，因为毒品而支离破碎。」

「这三年以来，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我做了许多坏事，还染上了毒瘾。」

「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变得残忍而暴虐。」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本身就有问题。」

「你知道的，有一个在毒窝里做老大的爸，我身体里的血，大概都是脏的。」

我流着眼泪，用力摇头，想说他不脏，一点也不脏。

他垂下头去，眼眶有些泛红。

「留你在身边，一方面是为了做戏，博取他们的信任。」

「另一方面，也是出自我的私心。」

「不过你这个女人啊，手劲也太大了，那天晚上扣着我的胳膊，差点没给我疼死。」

「下次温柔点。」

他顿了顿。

「我说下辈子。」

「其实，从踏上这条路开始，我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当警察这么多年，咱们都知道，世界上就没有染上毒瘾，还能永久戒断的人。」

「我这辈子，已经完了。」

「何况，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我确实也做了。」

「不要为我求情，或者是表功。」

「我不配。」

「你也不用难过，我早就应该死在那次任务中，现在多活了三年。」

「还挖出他们那么多内幕，挺值的。」

「上天待我不薄，能让我最后再看看你，抱抱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因为我，吃了不少苦。」

「对不起，虽然这句话很没意思，但是我现在，最想跟你说的话，除了我爱你，就是对不起。」

「如果你原谅我的话。」

「来年清明，煮盘饺子给我吃。」

「我就知足了。」

「行了，这辈子就这回事了，咱们还是说说下辈子吧。」

「雯雯，下辈子，你嫁给我好不好？真正的嫁给我。」

「咱们一起去民政局，领上两张小红本，然后去教堂结婚。」

「你可别再假笑，太难看了。」

「对了，咱们的同事，只要死在我手里的，都走得很干脆，一点苦都没受。」

「如果可以，你就去碑前送两束花，让他们别太恨我。」

我哭肿了眼睛，拼命点头。

顾昭他，却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