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闹翻前有过一段很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我哥其实还挺护着孔筠的。
孔筠嫁过来第一天吃早饭下来的有点晚,我坐在餐桌前起哄。
她被我起哄的从脸一直红到耳朵根,然后站在旋转楼梯那里不敢动,羞涩望过来的视线里有些不知所措。
宋阳泽在餐桌下恶狠狠地踢了我一脚,然后走过去,再自然不过的对她伸出手,面不改色的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边,让她坐下,然后偏头问:「你想吃什么?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宛如很寻常的甜蜜的新婚夫妻。
而且那时候我晚上下楼找夜宵吃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她守在大宅客厅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宋阳泽回来。
他那段时间为他那个项目经常要喝酒应酬,头天晚上撞见她的时候我还好心提醒她,因为宋阳泽有时候喝完酒太晚就不会回来。
主要他喝醉回来大宅里的人就要忙里忙外的给他张罗醒酒汤和夜宵垫胃,太大张旗鼓,所以他一般就干脆让司机把他送到酒店去,吐吐醒醒酒,隔天才回来。
我让孔筠别白等了,但她很固执地摇头,抬头对我笑,说:「我再等等,反正睡不着。」
结果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正准备入睡的时候,一楼中庭有汽车车灯反射进车船,我趴在窗口看了看,司机搀扶着我哥,真的回来了。
孔筠有很好的教养,她并不嫌弃我哥浑身的酒气,自从她嫁过来之后我哥不管喝到多晚多醉都会回来,而且不用大张旗鼓,她自己会备好醒酒汤。
我有时下楼端夜宵的时候撞见过好几次,客厅只留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出一小片宁静温馨的空间。
我哥半躺在孔筠的腿上,有时候孔筠给他按摩太阳穴,有时在喂他醒酒汤,有时在将煲了几个小时的粥端过来喂他,因为酒后养胃。
我那个冷酷傲娇狂妄自大,大学和人飙车摔断腿都没吭声的哥哥只是多喝了几杯酒而已,在孔筠低声问他哪里不舒服的时候,竟然低声哼唧,皱着眉头似乎哪里都不舒服的样子。
他享受孔筠一点点细致的不厌其烦的照顾。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但美好的日子就是一个泡沫,戳一下就破了。
最先的端倪是孔筠母亲生病住院,她陪她妈妈住院从医院回来后就惊魂不定。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她担心她妈妈的缘故,还陪在她身边安慰了几天。
她那段时间极其焦虑,有天还莫名其妙地问我一个问题:
「阳薇,如果我们家……如果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你和阳泽会原谅我吗?」
我当时还笑她,这样一个不谙世事家教极好的人,能做什么过分的事?
直到半个月后,我爸拿着一份文件怒气冲天地回到家里,让所有人到书房,他有件事要说。
那天的争吵是我们这个家庭最开始分崩离析的前兆。
那份文件里面是数十张文件,总共加起来的数额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是来自孔筠爸爸赌博欠下的欠条,利滚利滚到最后大概千万。
孔家的所有资产都做了抵押,而在孔筠嫁到我们家的时候,这部分资产被作为嫁妆送进了宋家,资产所有人产生变更,孔筠和宋阳泽是这份嫁妆的接收人,当时签字时并没有仔细核查。
孔筠爸爸是个很狡猾的人,和欠条拥有者签订资产和债务的隐藏协议,也就是说,这千万多现在成了孔筠和宋阳泽的共同债务。
这对宋家在面子上比金钱上的摧毁要更致命,尤其是对我爸来说。
他心心念念想找个名门闺秀改善宋家暴发户的基因,挑来挑去,甚至不惜用各种手段逼婚,没想到是个插上各种鲜艳羽尾假装凤凰的破落户。
若是生意不顺亏损也就罢了,还是因为赌博欠下的高额债务。
这种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还能称得上闺秀吗?这种家教基因怎么改善宋家下一代的基因?
我爸气的心梗,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大气。
我哥死死盯着那份文件,眼睛通红,然后他猛地抬头看向孔筠,额上的青筋直跳。
但他还是按耐着自己的脾气,语气尽量压得低且轻,像是怕吓到孔筠,他问:「你嫁给我,就是为了这个?」
眼泪顺着她的脸不停地往下流,她只是看着我哥,一句话都不说。
我哥深吸一口气,问了她最后一句话,他说:「你嫁过来之前知道这些协议有问题吗?只要你说不知道,我就信你。」
孔筠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哥,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没发出声音,就那样看着我哥。
直到我哥在沉默中闭上眼睛,她轻轻地说了一句:「知不知道,有什么分别吗?」
我爸引以为傲的联姻变成笑话,千挑万选满意的媳妇也成了笑话。
而且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允许离婚,因为怕外人说闲话,也不想让别人以为我们宋家嫌贫爱富。
就这样不冷不热地耗着,到今天,已经过去三年了。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