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落地，室内一片静谧。

陆昊之久久不言，目光落在了孟嫣衣衫黼黻之上，日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掐了金丝的牡丹熠熠生辉，光耀夺目，雍容华贵。

孟嫣浅笑，如水般的眼眸凝视着他，心中一片坦然。

半晌，陆昊之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原本锋利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近来政务繁忙，一向也没顾得上看你，身子还好？肚子里的这个，还安分些？”

原本，陆昊之还黏着孟嫣，死皮赖脸的挤在长春宫里。但随着梁氏一案紧锣密鼓的铺展开来，各样事由纷至沓来，他每日起早睡晚，诸事缠身，顾不上照料妻子，反倒累的身为皇后的孟嫣要时时照看于他，怀着身孕，衣食寒暖等事无不细心为他安排妥帖。

陆昊之心中有愧，却又分身无暇，思虑着硬留在长春宫中，非但于事无补，倒成了一个大累赘，只得重新迁回了养心殿。

然则如此一来，白日里政务缠身，晚上待批完了折子，又每每是夜深人静之时。孟嫣身怀有孕，安寝甚早，夤夜过去探视少不得又是兴师动众，倒把她再闹腾起来，反而不美。故此，两人如今竟是聚少离多，陆昊之虽是每日里传召太医并皇后贴身侍婢前来问询，且亲自叮嘱御膳房炖煮安胎滋养的羹汤补品送去，但到底不及亲眼见着她，耳鬓厮磨、软语温存来的心中熨帖。

今日，也是因着梁氏一案即将结案，孟嫣身为皇后，本有问政之权，陆昊之便有意以此事为由，将孟嫣引入大周朝廷政局之中，专程将她请来的。两人也是借着此事，方见了一面。

饶是如此，自孟嫣入养心殿这近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也只以谈论政务为要，直至目下才说了两句体己亲昵话儿。

孟嫣垂眸一笑，一双纤手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也还好，连喝了几日的汤药，就安分许多了。前儿母后还问起此事，连说这样欢腾，怕不是个小子儿。”

她双眸流波，笑的温婉明媚，似水温柔。

“其实也还早的很，连我也看不准，更不消说旁的太医了。只是看母后那般高兴，那起子太医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一昧的奉承。”

孟嫣心中明白，目下对于大周皇室而言，其最需要的是一位太子，而非一位公主，但这生男生女却是天意命数之事，绝非人力所能干预。

日日看着蒋太后那希冀的目光，承受着周朝皇室的期盼，她心底里却是越发的没底了。

陆昊之猜出她心中所想，捏了捏她的手背，抬首冲她莞尔一笑，“朕早同你说过，无论男女，都是咱们第一个孩子。男孩儿固然好，他是朕的太子，是国之储君。即便是女孩儿，那也是朕金尊玉贵的女儿，朕要封她作大长公主。”

孟嫣闻听此言，心头起先涌过一阵暖意，面上却是笑了笑，“皇上，你忘了，这大长公主的封号你早已许给豆蔻了。”

陆昊之一怔，剑眉微皱，“朕……何时许过？”

孟嫣浅笑，“就是去年，豆蔻才张口说话那会儿的事……皇上忘了么？”